1976年9月9日,毛泽东的心脏停止了跳动。
噩耗震惊了中华大地。顷刻间,每一处乡村,每一座城镇,都笼罩着哀痛的阴云。
心情沉重的林钧才思绪回到3年前。他奉总理之命从桂林返京重建北京医院,周恩来保护老干部有了大本营。在这个动荡岁月的特殊岗位上,他见证了总理的苦心支撑,也目睹了形形色色的丑类表演。
如今,一年之内三棵大树相继倒下。风云变幻中,共和国巨轮将会驶向何方?
毛主席遗体保护:第一号任务,一项“只许成功,不能失败”的政治任务
作出永久保存毛泽东遗体的决定时,已错过了最 佳时机
毛泽东逝世的当天上午8时,遗体由华国锋、王洪文、张春桥、江青、汪东兴护送到305医院。
当天,林钧才受命离开北京医院,参加遗体保护工作。
原来没有做遗体长期保存打算,只做了短期(限15天以内)防腐处理。9月10日,中央决定,毛主席遗体要永久保存,并建立毛主席纪念堂,让人民永久瞻仰。
举全国之力,完成伟人安息的纪念圣地。这在当时,被称为“第一号任务”。
遗体保护是这一工程的核心。决定由刘湘屏、黄树则、吴阶平、林钧才、李志绥、徐静组成遗体保护领导小组。要求遗体的保护工作做到一丝不苟,万无一失,只许成功,不许失败,同时绝对保密。
在当时的政治形势下,这既是一个崭新的科学课题,又是一项艰巨的政治任务。本着慎重原则,规定了“三不用”:未经科学实验不用,不是确有把握不用,未经领导批准不用。
林钧才的主要任务,就是率领专家到全国的医科大学、医院去考察,多方汲取遗体保存的技术和经验。
这个原本简单明了的任务,在特殊的政治气氛中,变得神秘、复杂起来,甚至令人啼笑皆非。
1976年9月15日,受华国锋指派,林钧才带领刘习桐、陈遥良、刘玉堂、刘国诠4位专家和舒国清翻译乘专机赴越南,了解胡志明遗体保存的做法和经验。
当日17点半到达河内,下机后杜梅副总理立即接见,表示:对毛伯伯(尊称)的遗体保存,将毫无保留地向中国同志介绍越南的经验。
越南专家说他们的老师林钧才来了,不用理睬苏联不准把他们的技术告诉第三国(指中国)的警告,有问题尽管问。工作进行得很顺利。
当晚即开始看资料。不料16日清晨,中国驻越大使通知林钧才到大使馆看电报。是卫生部领导发来的急电,电文是:“看来他们(越方)缺乏诚意,也没有什么好的经验你们立即回国。”
林钧才困惑不解。越方态度诚恳,介绍内容很详细,对保存遗体具有参考价值。林钧才同大使商量,大使提议给外交部、卫生部覆电:“工作正在进行,很快即可结束,经验有参考价值。”这样,估计可延缓两天。
与此同时加班加点,加快进度。16日看完资料和实验室工作,17日到巴亭广场纪念堂现场观看胡主席遗容及其保存条件,得到的印象是,面容丰满红润,栩栩如生。
果然不出所料,17日上午接到第二个急电,电文是:“对越方经验不要急于肯定,限17日必须回国。”
在夜航飞机上,林钧才心里忐忑不安。他有一种预感,又要出什么事了。他随即召集专家分秒必争地分析、梳理材料,整理出汇报提纲以防措手不及。
飞机抵达南苑机场,吴蔚然副院长已等候在停机坪上。
他告诉林钧才,卫生部领导交待,汇报时不要多讲,只讲看到的,不讲好坏,不做结论。
18日零点40分,一行人径直赶到人民大会堂福建厅。已经在座的有华国锋、王洪文、张春桥、汪东兴和L。气氛严肃、压抑。
一开始,林钧才还有点紧张,斟酌着如何措施,该用什么语气。最后决定如实汇报。他报告了越方遗体保护的全部组织工作过程和技术细节,讲明我们先做了大剂量防腐液灌注,导致遗体的肿胀和皮肤颜色改变,这将对下一步保护技术带来困难。
汇报过程中有问话,也有插话。
华国锋问了许多技术性问题。他说今天先听听,要整理一个材料,看看哪些要参考,嘱咐一定要想法搞好。
张春桥则冷言冷语地说:这些东西不能肯定,也不能否定。他们把主席卖给外国人(苏联)管了,主权都丢了。
王洪文随声附和:这些东西都是假的,骗人的,他们把老头儿出卖了。苏修地处寒带,跑到热带做实验去了,我们要独立自主地搞。
汇报结束后,卫生部领导严厉地一连串责问林钧才说:“你为什么不按照我说的四句话汇报?你怎么能说大修(苏联)不好小修(越南)好的话?大修和小修都是一样的!”华国锋指示写的调查报告,她压下不让上送,也不准在遗体保护组里传达。
越南之行成了一场闹剧,林钧才也好象犯了弥天大罪。
一般的尸体防腐处理,只要求不腐烂,可长期保存,已有成熟的科学方法。而毛主席的遗体则要供人民群众瞻仰,要求体态、肤色、容貌、神态符合生前的模样,保持永久不变,这是一个全新的课题,而且不是医学科学一家所能单独完成的。
毛主席的遗体保护由原定的火化变成永久保存瞻仰,其技术和程序十分复杂。要做到主席遗体保护只许成功,不许失败,完成能瞻仰这个复杂系统工程,需要汇集各方面的专家,博采众长。领导小组以中央的名义请来全国各地医学、病理、化学、物理、光学和机械方面的70多位专家,云集人民大会堂,通宵达旦地商讨遗体保护的方案和技术方法。
在吴阶平的主持下,各学科的专家经过反复认真的讨论,归纳出以下四种保存方法:
液相保存。这是最常用的尸体保存方法,即把遗体浸泡在高浓度的防腐液中,是最为可靠,同时也比较简便稳妥的方法,但不适用于人民群众瞻仰。
气相保存。在气态下保存遗体可给人以自然感觉,但是遗体易变干、变形、变色,不适用于长期保存。
固相保存。这一方式如能成功可保千秋万代,但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材料和技术,而且风险太大,想法很好但办不到。
液相和气相相结合保存。即将遗体需要暴露在外面的头和手在气态中,身体躯干和四肢在液态中。胡志明遗体就是用的这种保存方式,效果很好。
经再三论证后,会议全体一致同意采用第四种方式,化学、物理、光学方法综合应用于遗体保护。这一采纳各家之言、科学而明确的保护方案,填补了我国可瞻仰遗体保存的技术空白,实现了中央对毛主席遗体保护只许成功的要求。